姚遥：怎样在才能高层建筑火灾中保存生命

文 | 姚遥

6月22日5时07分，杭州消防支队指挥中心接报警：位于上城区鲲鹏路蓝色钱江小区2幢1单元1802室起火。5时54分，现场火势得到控制；6时48分，现场火灾被扑灭。

不幸的是，现场搜救出4名伤者，但4人经全力抢救无效死亡。起火的房子位于杭州著名的富人小区，房产网站上的价格高达6.7万一平米，失火住宅面积大约300平米。买得起豪宅，却没有买来安全和幸福，这是何等的凄凉。

按公安机关通报，这次火灾的直接起因是保姆在客厅内故意纵火。谴责犯罪固然重要，但作为一起灾害，酿成如此严重的损失，值得我们反省警惕。

据公安部消防局消息，2016年，全国共接报火灾31.2万起，亡1582人，伤1065人。其中，住宅火灾导致1269人死亡，713人受伤。22时至凌晨6时发生的火灾占20.6%，造成的亡人数占总数的49.1%。

这些灾害的数据看起来很严重，放在我国庞大的人口基数之下，比例就显得微乎其微。和国外的数据相比，我国的火灾危害也并不格外突出，这也造成全社会对火灾的重视程度不够，在杭州这起火灾中就有各种迹象可以印证。

杭州这次火灾悲剧后，遇难者家属非常愤怒，他们向媒体倾诉了疑问。其一，第一时间赶到的物业部门，并没有做出有效地救援措施。其二，18楼的消防栓没有水，水是从一楼接入，导致救援没有效率。其三，消防迟迟没有破门，表示需要请示领导，人员搜救也不够彻底，使得救援一而再的被耽误。

这几个疑问的详情究竟如何，有待后续的验证。但从火灾扑救的历史数据来看，54.4%的火灾在30分钟内被迅速扑灭，26.4%的火灾在30分钟至1个小时内被扑灭，12%的火灾扑救时间在1至2个小时内，只有7.1%的火灾扑救时间超过2个小时。

这起住宅起火并没有特别之处，却花费了近两个小时才被完全扑灭，不得不让人疑虑，消防栓没有水可用是否属实。如果18层的消防栓没有水，这就说明日常对于消防基础设施的检查和维护工作没有到位。

另外，职业的消防队之外，消防演练是普通人提高应对火灾的重要环节。这一环节是否被落到了实处，还是走了一个过场，决定了遇到火灾发生时，各方的反应是否训练有素。如果消防演练训练到位，火灾发生时，保安和业主的配合与反应理当井井有条。至少，遇难者家属能看到保安在火灾现场做出正确的反应。

▲新闻图：消防演练

从建筑平面图来看，保姆在客厅纵火之后，堵住了女主人和孩子们逃向消防楼梯的空间。按遇难者亲属的说法，女主人开始还能向外打电话，也就是说她此时还是清醒状态，有自救的机会。此时，他们还有机会冲到卫生间，用水打湿被褥，或者冲过火场到达消防楼梯，或者捂住口鼻趴地身体自救，避免吸入高温有毒的烟气。另外，他们还有机会向窗外的人发信息，让人知道他们急需救援，从而为事后破门救人提供指导。

在危急情况下能够有条不紊的做出准确判断，需要事前经历过充分的演练，从而保证灾害已经发生后，为求生带来最后一线希望。

在现在的住宅火灾救援中，还有一个补救办法，是预备消防应急包。应急包中的物品中有三样至关重要，防毒呼吸面具、阻燃毯、高楼逃生缓降器。

呼吸面具与阻燃毯的功能无需解释，这是比用水打湿被褥更有效和便捷的专业求生用品。杭州这起火灾一样，逃生的通道已经被大火封锁，但还有机会从阳台或者窗户向窗外逃生，高楼逃生缓降器就是专门为这种场景设计，用于帮助人沿着绳索平稳落地。如果熟练掌握，从二十层楼下降到地面约需一分钟左右。我国目前不同地区的高层建筑消防灭火能力参差不齐，逃生缓降器在极端情况下能很有效的保护生命安全。然而，逃生缓降器毕竟操作复杂，普及状况非常不理想，北京市西城消防支队辖区推广了大半年，只有不到10户的家庭购买。至于购买了的家庭是否能够熟练掌握，也不得而知。

▲资料图：消防应急包

居民熟练掌握灾害的逃生技巧，在建筑的减灾防灾措施没有做到位以前，是城市生活里有必要掌握的技能之一。除此以外，火灾来临，全靠居民自己逃生毕竟只是最后的一道防线。消防队及时有效地救援，也只是补救措施。更关键的地方，火灾如同所有灾害一样，最根本的地方还在于充分的减灾防灾。

高层建筑的防火能力，分为主动防火和被动防火。被动防火主要是建筑的防火设计，发生火灾时避免火势快速向不同区域蔓延，而且还能有效地排除大火产生的烟雾。迪拜多栋大楼都出现过火灾，没有造成人员死亡，仰仗的就是健全的防火隔离设计。火灾发生时，里面的人群无需贸然乱跑，他们可以留在安全的空间内，等待救援。

主动防火，包括日常的火情探测、报警和灭火等。美国在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，社会对于火灾问题也不够重视。随着政府主导的预防火灾教育宣传，1980年后，美国家庭安装火灾探测器的比例明显增加，到1988年至少安装一个火灾探测器的家庭达到81%，伴随着火灾探测器的增加，也缓解了火灾的发生，减少损失。

建筑的灭火设施中，加装自动喷水灭火系统是非常有效的方法。据美国统计资料，纽约市装有白动喷水灭火系统的高层建筑，在发生1990次火灾中，1935次火灾由自动喷水灭火系统有效控制。

1990年7月16日18时30分，纽约帝国大厦第51层发生火灾。当时最高的消防云梯，其举高能力也不过55米，只能达到12层，51层失火，消防队员鞭长莫及。这次火灾，全靠楼内消防设备比较完善，消防供水充分，加上直升飞机的增援，最终大火被扑灭，无一人死亡。

对火灾的忽视导致的应对不足，不止在中国存在。英国政府要求建筑增加自动喷水灭火系统，就遭到社会沉默的抵制，并没有有效地推广。相对来说，火灾频发，尤其是大型人员伤亡曾经不时出现的美国纽约，对于火灾的应对最为主动。正因为纽约建筑防火和灭火的设施完善，虽然纽约人也并不普遍熟悉火灾逃生技能，但在积极的建筑防火和灭火设施的帮助下，近十年来纽约火灾死亡人数一直曾下降趋势。

试想，如果住宅内安装了烟雾探测报警装置，杭州的住户能第一时间得到警报，对火情做出反应。如果住宅的被动防火措施到位，遇难者躲在房间内能有效地支撑到救援来临。如果消防栓供水正常，火灾可以被及时的扑灭。这些减灾防灾的措施到位以后，住户通过火灾演练掌握正确的避灾常识，就有极大地可能安然度过这一劫难。

目前超过八成的火灾死亡都发生在住宅里。在防火设施还未普及之前，所有的普通住户都能主动参与火灾演练，有条件的情况下预备好应急包，在火灾发生时，都是帮助自己有效提高生存几率。

水火无情，城市的发展史中，火灾是躲不过去的一个篇章。已经发生的悲剧无从逆转，我们的法律和制度，需要在已经发生的悲剧上改进完善，需要对未尽到义务的责任方进行惩戒。消防的相关法律和制度，需要被不断完善，不断落实，这关系到每一个生命的幸福。

【作者简介】 

姚遥 | 腾讯·大家专栏作者，法律学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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